【不义超蝙】冰层之下06
一声巨响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倒地的人身上时闯入了毫无防备的耳膜。有那么一瞬间，超人几乎以为是遇到了想和他同归于尽的傻子，但是看到刚刚还一脸猖狂的人此刻也一副吓呆了的模样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巨响来自地面。
“把这些人先带回去。”
超人迅速起身，其他人立刻跟上。
宽阔的街道上，爆炸所造就的尘烟还未完全散去。死一般的肃静中，所有战士都朝着一个方向严阵以待，超人立马就明白了那个对手所在的位置。
有时候人会有那种奇异的第六感，越是靠近那个一直在担忧或者害怕的事情，预感就愈加强烈。直觉迫使他屏住了呼吸，转身的瞬间，炫目的日光夺走了他的视线一秒，随后将一个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身影倒映在了他的虹膜里。
一副漆黑的铠甲屹立在距离护卫军几百米远的高楼顶上，黑色披风迎风招展，头盔上的尖角在日照下反射着灿烈的光。他手持一柄长剑，就像古老的骑士降临在秩序森严的钢铁森林中，沉默地睥睨地面上的联盟军人，胸口展翼的蝙蝠暗示了他的身份……究竟是本人还是仿冒者？
超人瞪大了眼睛，铠甲是含铅的，他看不透。
“什么人！”
黑色的骑士全身都包裹在铠甲内，不发出一丝声音，在敌方将领的话音落下后，缓缓向上方举起了剑。
仿佛一个预兆，钟表的指针朝着下一个轮回开始的节点归拢，无数烟雾弹以及干扰器瞬间从两侧林立的高楼上落下，等军人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
烟雾中含有大量麻醉剂的成分，即使是对超人类也有着强力的麻醉效果，联盟军猝不及防，一转眼就有不少人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倒了下去。
这竟然是一场埋伏，甚至还是一场突袭！
联盟军倒下后，大量同样身着黑色铠甲的人从附近的暗巷里冲出来。与之前在酒吧被抓获的那批人不同，这些都是真正的战士，就像重复训练过千百次一样，稳准狠地将那些还在抵抗的军人放倒，然后一刀将其自手腕往上3厘米处划开。一块精小的芯片带着模糊的血肉从伤口里翻了出来！被拿着刀的人一脚踩碎。
这是自反叛军出现以来，第一次与联盟发生这样激烈的冲突。与过往那些小打小闹式的“骚扰”不同，见血几乎可以等同于是正式宣战，超人许久不曾处于这样的劣势中，狼狈的战况让他觉得胸口一口血气直冲颅顶。毫无疑问这是一早就计划好的陷阱，然而等他冲上方才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所站的屋顶时，始作俑者已经不知所踪。
遭受冲击的几十秒使他错失了揭开那个人面具的机会，堆叠的愤怒梗在心头，化成了一股想要破坏什么的冲动。超人目色微红着朝下望去，斗得再你死我活的两方势力在缩小以后看去也不过蝼蚁一般，只要一击就可以全部碾碎……
就在这无比混乱的千分之一秒里，有人忽然落到了他的身侧。神奇女侠喘着气向他靠拢：“增援最迟五分钟内便会到达，等下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猛地顿住，超人异样的神色让她觉得不太正常。
“卡尔？”
人间之神的脸色看起来可怕极了，神奇女侠顿了顿，试图将手放到他的肩上，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做好你的工作，看好这里。”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神奇女侠敏锐地反应过来，几乎无缝隙接道：“你要去哪？”
超人忽然回头充满警告意味地扫了她一眼。
布鲁斯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望着眼前的黑暗发呆。
从机器人给他送饭的频率判断，他已经被困在这里两天了，鬼知道超人去了哪。
之前两个人不欢而散，不光积攒的问题没得到解决，还额外问出了一口从天而降的黑锅。布鲁斯一想起这个事就憋屈，巴不得不要再见到这个外星人，可是他又无处可去。
就像是被丢入了一个迷宫，想要离开就必须解开守门人的谜团，他只能被迫面对眼前的问题，不论有多么棘手和不讲道理。思即至此，小少爷颇为不甘地叹了口气。
周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仿佛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的声音，布鲁斯一愣，循着声音望去。
难道是超人回来了吗？
他倏地站起身，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刚想开口，却又在看清了来人的着装后咽了回去。眼前的人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原本张扬的红色披风褪成了一尘不染的白，和黑色的内里搭配，显得有些无端压抑。
归来的超人面色如铁，一落地就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布鲁斯走来。布鲁斯甚至觉得他看自己的神情也不一样。
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弥漫着一种无机质的感觉，莫名让布鲁斯想起了照看自己起居的“茧”。如果那个“茧”也有眼睛的话……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来人的身影像是座小山一样将他笼罩在其中，布鲁斯试探着唤了一句：“克拉克？”
本该立刻回答的人玻璃珠似的眼睛动了动，这一瞬间的迟钝足以让布鲁斯相信自己的猜想，可是怎么可能？这世上除了双胞胎以外还会有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吗？但如果是双胞胎的话，为什么超人却从未提到过他的存在……
大脑飞速运转，布鲁斯的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然而事实远比他想象的更离谱。白披风的男人沉吟了片刻，正式自我介绍道：
“你好，布鲁斯，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克拉克·肯特。我是卡尔·艾尔。”
“什……”
布鲁斯甚至不知道是该为另一个超人的出现，还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惊叹。白超人在他凝神的那刻将一管针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注入了他的颈侧。
布鲁斯来不及反应，下一秒，他整个人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四周一片漆黑，仿佛有个黑洞在拽着他的神魂不断下坠，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贯穿了他找回意识的整个过程，导致布鲁斯醒来以后还是不住犯晕。
有谁在离得很近的地方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布鲁斯浑身一震，扭头发现刚刚暗算了他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种不含一丝情感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毛。
“你想怎么样？”布鲁斯攥着自己的手掌强迫自己冷静。奇怪的是，理应该感到痛的掌心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疑惑地低头查看，又环顾了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你的脑海里。”卡尔负手而立，与克拉克那种反复打哑谜的态度相反，他反倒有点知无不言的意思，布鲁斯问了他就回答，没有一点负担地解释道，“我们在你的深层意识里。”
这话说得就很投机取巧了。布鲁斯抿了抿唇，他在自己的脑海里还算正常，可是别人也跑进来的话是几个意思？
“你想知道什么信息？”
他没那么天真，知道对方肯定不是进来找自己观光的。卡尔直来直去的态度让他干脆也开门见山起来。他甚至觉得比起克拉克那种威胁式的拷问，还是卡尔的这种更有效一些。
对方睨了他一眼，仿佛是觉得布鲁斯这种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态度很有趣，冰冷的语气有了些许的缓和：“我是来告诉你信息的。”
布鲁斯皱起眉：“什么意思？”
卡尔微笑起来：“你不是很好奇你与超人的过往吗？”
整个空间忽然震了一下。布鲁斯原本还想继续追问，却发现白超人的身影不见了，一阵来势汹涌的意识流不知从何处倾巢而出，将他包围在其中。无数自带声音的画面与布鲁斯擦肩而过，他慌乱之中听了几耳朵，惊讶地认出了这都是他自己的记忆。
从韦恩庄园每一天的日常到那场小巷惨剧的发生，匆匆而过的意识流里涵盖了他所有的过往，布鲁斯游走在其中，就像是被街边变戏法的艺人吸引过去的小孩，从最初的慌乱中渐渐镇定下来。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观看。
很多久远的事情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还颇有点重拾旧物的惊喜，但更多的则是已经失去的惆怅。不过这种状态没持续太久，很快他就发现这些画面中开始出现了陌生的部分，并且随着乱流的增多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布鲁斯瞪大了眼睛。那些陌生的记忆里，每一张都是自己的脸，是他长大后的脸！
某个片段划过时，耳朵捕捉到了一句“我希望你来做我孩子的教父”，布鲁斯猛然回头，赫然在那个画面里看到了克拉克的身影！
像是被一块中途掠过的石子飞速擦过了心尖，布鲁斯莫名有些惊慌了起来，好似刚才那个片段里隐藏了什么重要信息。他开始奋力往回奔跑，拼了命也想再看一眼，周围的空间却开始剧烈震动。
那些在布鲁斯身边流过的记忆碎片在黑暗中集体暂停了一瞬，随后白光一闪。
某个东西在意识深处如同坍塌的行星般轰然碎裂，化作爆炸产生的气浪裹挟着记忆的碎片朝逆行追赶的布鲁斯刺来。布鲁斯来不及停下，只能徒然地睁大了眼睛——
孤独堡垒的入口处，克拉克眉头紧锁，门禁记录显示他居然在五个小时前回来过一次，然而那时候他应该正准备前往哥谭进行叛军围剿才对……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鞋跟点地踏出了一串从容有序的脆响。克拉克回过头来，看见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从逆光处走来，瞳孔骤然缩紧：
“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顿，又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跟着你。”来客抬起头，让灯光倾泄在她乌黑撩人的卷发上，“是你走得太急了，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想到要回头看一眼。”
克拉克说不出话来，神奇女侠的状态有些奇怪。虽然对方微笑的正脸明艳动人，但那双静若寒潭的眼睛里却不见波澜，他迟疑了一下，问：“我不是让你留在哥谭指挥吗？”
“已经收尾了，那种事谁做都可以。”她走到了距离克拉克只有几步的地方，直勾勾地盯着他，“比起那个我倒是更担心你的情况。”
这显然不是真话，但克拉克无暇去细品其中的意思，此刻他急于去查看堡垒里的情况：“我一会就会返回联盟，你先回去吧。”
他转身欲走，眼角余光却瞥见戴安娜根本没动。克拉克在心里“啧”了一声，正琢磨着新的说辞，忽然听见从堡垒深处传来一声悠远的嗡鸣。
闯入克拉克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是谁启动了他的机器？！
这下他再没心思和戴安娜周旋，准备直接粗暴赶人，然而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戴安娜已经先一步逼了上来，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像是一把突然掏出的钢刀抵在了他的心脏上——
“其实你真的不知道那个领头的人是谁吗？”
